就像物理学上的绝对零度。虽然只是理论的下限值，在现实中无法达到，但并不妨碍人类孜孜不倦地追求。在新闻报道中，真相亦如此，从来就没有真相，只有无限接近真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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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央广网重庆4月3日消息4月6日至11日，重庆鱼洞中学的26名中学生，将奔赴天津体育学院，参加2025年全国体考的橄榄球项目单招考试。作为2024年全国中学生7人制橄榄球锦标赛的男女双冠队伍，他（她）们注定是整个考场的焦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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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2024年11月17日，2024年全国中学生7人制橄榄球锦标赛在广东省清远市落下帷幕，重庆鱼洞中学橄榄球队史无前例地斩获了男女双冠军。这是该赛事举办以来，首次由同一所中学的男队和女队包揽冠军。一个多月后，重庆市委宣传部举行新闻发布会，“坚韧、忠勇、开放、争先”成为重庆城市精神表述语。

　　这8个字的重庆城市精神，在鱼洞中学橄榄球队队员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。2019年建队，一步一个脚印，秉承橄榄球精神重于竞技的理念，耗费5年时间成就这一“伟业”。随着大批冠军队员毕业离队，今年的卫冕之路会异常艰难。

　　3月29日，体育单招文化考试结束后，鱼洞中学橄榄球队的26名队员将参加体考，其中男队员18人，女队员8人。去年夺得冠军后，这两支队伍所有的主力队员，均获得国家一级运动员称号。但那次比赛的经历，足以影响他们一生。

　　鱼洞中学橄榄球队虽然已连续几年拿下重庆7人制橄榄球冠军，但在全国赛上最好的成绩只是女队的第三名。尽管全国冠军一直都是他们的目标，但短期内不敢奢望。

　　“我们后面几场比赛全都逆转取胜。”男队队长程建超说，全国比赛的氛围让人不得不紧张，一紧张就容易犯错，对手就会得分。“但就算只剩1分钟，我们还是会严格执行教练战术，打得更坚决，绝不放弃。”

　　队员胡皓天印象最深的是打河南队，“他们都是专业队的，训练比我们更系统、时间更长。”比赛开始后，对方迅速得分。中场休息时，教练只问了一句，你们想输吗。“我们回答当然不想，我们要赢，我们要拼到筋疲力尽……”胡皓天说，凭着这股不服输的精神气，他们硬扛所有的对手。

　　女队队长余佳说，之前在浙江打比赛时，几乎所有对手都不看好她们。但正是这种被轻视的感觉反而激发了她们的潜能，一直打到第三名。

　　此后的全国赛，女队队员保持了这种“扮猪吃老虎”的状态。“打河北队时，现场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是来混时间的，绝对赢不了。”女队员唐毓蔓说，结果她们不但两次达阵，还零封对手。进入4强后，她们遭遇传统强队安徽队。“河北队在场边给安徽队加油，高喊让她们打爆我们……”全队上下都很紧张，但大家都憋着一口气，谁看不起我们，就要用结果打脸谁。最终这匹黑马，一黑到底。

　　男队的场场逆转和女队的“一黑到底”，成了这次比赛最宝贵的经验。在这个精神重于竞技的项目上，鱼洞中学橄榄球队队员用行动做了完美的诠释。

　　韩晓龙是鱼洞中学橄榄球队的总教练。2019年从国家橄榄球队退役后，机缘巧合来到了橄榄球基础薄弱的重庆，结识了鱼洞中学的苏校长。

　　“苏校长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，而且我们有共同的观点‘体育即教育’。”于是，两人一拍即合，决定在学校创建橄榄球队。

　　蓝图美好，但现实残酷。“建队需要人，但最大的困难就是招不到学生。”韩晓龙说，很多家长不了解橄榄球，或者了解得很片面，“家长一听橄榄球要撞人，下意识认为我家孩子肯定会被撞飞，容易受伤，坚决不让孩子来。”韩晓龙说干了嘴，也没办法让家长回心转意。

　　“真正了解这个项目，你会发现其实伤病率并不高。”但固有的偏见也让不少条件不错的学生放弃了橄榄球，至今仍让韩晓龙深感遗憾。即便打出了成绩，但橄榄球依然不是学生的最优选项。“去年学校女子橄榄球队计划招收八名学生，最终报名的也只有八人。”

　　相对于足球、篮球、乒乓球等热门球类项目，橄榄球的受众并不占优势，直接影响到体育生的选择。“田径队被刷下来的，篮球队没人要的，全部都丢在我这儿来。”韩晓龙就这样“捉襟见肘”地带着一群不被看好的队员踏上漫漫征程。

　　球不同，规则不同，战术不同……很多队员刚进球队时，两眼一抹黑。因为对规则不熟，冯璟宸在球场上屡屡犯错，甚至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质疑。“传球基本功不足，位置感不强，速度也不够快，不能及时跟进球队的整体进攻和防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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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唐毓蔓作为女队唯一一个开球手，也因这个问题倍感压力。“那段时间极度自我怀疑，但是我相信教练，他说的一定是对的。既然我做一次做不好，我就做10次，做100次做1000次做10000次……”

　　但让队员们奇怪的是，韩晓龙很少批评，总是鼓励和称赞他们做得好的地方。“我们都觉得训练要更努力，要对得起教练的称赞。心态逐渐从自卑转向自信。”

　　量变终究会引起质变，从2021年开始，鱼洞中学橄榄球队连续获得四次重庆市7人制橄榄球冠军。2023年和2024年，获得全国U系列英式7人制橄榄球锦标赛女子第三名，这为他们冲击全国冠军，奠定了底气和自信。

　　当唐毓禧和唐毓蔓一起站在球场上时，没有对手分得清楚她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。但队友可以通过球衣号码来辨别：姐姐唐毓禧是5号，妹妹唐毓蔓6号。她们的位置都是后锋，技术特点相同，速度快，配合多。

　　去年的U系列赛与安徽队的比赛，两姐妹的位置相邻。“我们正在防守，我着急防外线的对手，被变相晃过了。但我知道姐姐在，她肯定会补过来放倒对手。”唐毓蔓回忆。在比赛中遇到困难的时候，两姐妹也是沟通以及互相鼓励。“看是需要多跑动撕开对方防线，还是多传球寻找防守漏洞。”

　　除了橄榄球，姐妹俩也会一起打羽毛球，休息时间更爱听歌。“橄榄球对我们是陪伴，因为我俩做的同一件事。困惑的时候，互相分析问题；想放弃的时候，互相开导鼓励坚持下去。我们可以相互练习基本功，这对技术的提升很有帮助。”

　　经过严格的训练，在球场上形成默契的不只是姐妹俩。“所有的主力队员，只需要一个眼神，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。”目前姐妹俩念高二，她们今年的目标是要在全国中学生7人制橄榄球锦标赛上全力卫冕。明年的目标就是北京体育大学。

　　女队队长余佳说，队伍里总有些像哪吒一样的活宝，场下搞笑活跃气氛，场上犹如敖丙附体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。当女队在重庆难寻“对手”，男队就成了她们的陪练队伍。

　　男队队长程建超形容给女队当陪练的场景，非常滑稽。“女队队员都是尽全力，我们不敢完全发力……”所以，男队经常被女队打爆。每次被女队突破防线、成功得分时，男队队员们都会相视而笑，为女队的出色表现感到惊讶，女队队员们则欢呼雀跃，士气大振。通过和男队的对抗，她们的技术和战术得到了极大的提升，在正式比赛中更具竞争力。

　　姐姐唐毓禧性格腼腆，行事沉稳持重；妹妹唐毓蔓则外向活泼，浑身洋溢着无尽活力。比赛时，妹妹像一团热烈燃烧的火焰，毫不犹豫地直接往上冲，主动寻找战机；姐姐则宛如冷静的军师，在妹妹冲锋的同时，默默观察着场上局势，捕捉对手的细微破绽，及时补位防守。

　　但在球场上，队员们脸上洋溢着笑容，在划分好的区域中尽情奔跑、传接、阻截，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量，汗水从额头不断渗出，雨幕中满是青春的蓬勃朝气。韩晓龙注视着这些身影，感慨道：“我们的孩子都是热爱橄榄球的，这是我最自豪的一点。”

　　面对生源质量和数量的双重困境，韩晓龙没有退缩。训练时，他将场地分为四块，给队员针对性布置任务、提好要求，进行模块化训练。比赛中，他尽量不给队员压力，要求他们利用身体灵活的优势，多跑动多传球的迂回战术。“保持专注，群攻防守”是他们的取胜秘诀。

　　在赛场上，鱼洞中学橄榄球队在面对身材高大、力量强壮的球队时，觉得不过是一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的事，总是带着一股重庆人不服输的韧劲。

　　作为团队运动的代表项目，橄榄球将队友间协作能力的重要性彰显得淋漓尽致。韩晓龙多次给队员强调1＋1＞2的重要性，在球场上7个人的作用至少要大于8个人。这在防守上的体现就是运用群攻的战术。“一个人防不住就两个人防，不惜一切代价去防住对方。你把我撞飞了，我是不是也能损耗你50%的能量？你还剩50%的时候，另一个人再来。如果还不行，我再来一个人行不行？笨办法也能出奇迹。”韩晓龙解释道。

　　球队上一届的毕业生中，有位江湖气息比较重的队员，是老师眼里的叛逆学生。在他加入橄榄球队后，韩晓龙通过观察发现这孩子本性并不坏。于是，韩晓龙利用这位队员喜欢当“大哥”的特点，给予了他一些权限。在团队里，这位队员虽无队长的头衔，却主动挑起队长的重担，在团队中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。

　　橄榄球五大核心价值观“正直、热情、团结、纪律、尊重”，韩晓龙加了一条——奉献。“重庆的城市精神，坚韧、忠勇、开放和争先，跟橄榄球非常契合。”

　　唐毓蔓说，坚韧体现不服输的精神，忠勇则是团队责任，开放适合战术创新，争先就像达阵得分去赢得冠军。

　　鱼洞中学橄榄球队，男生有28人，女生有24人，今年毕业的队员共有26人，接近一半。不仅在全国锦标赛卫冕难度加大，梯队建设也面临巨大考验。韩晓龙承认，“我们目前没有特别有效的梯队建设方案，这是很大的难题。”

　　回顾去年北海冬训，鱼洞中学橄榄球队年龄最小的队员是2009年（出生），而其他队伍中年龄最小的队员是2011年（出生）。

　　年龄差距也反映出人才储备的差距。从事青少年橄榄球培训的皮皮教练称，重庆橄榄球培训机构中，美式橄榄球只有四家，英式橄榄球仅有两家，全市大约有一千多名青少年参与。开展橄榄球项目的重庆高校不到一成。

　　皮皮教练在推广时，需要反复解释橄榄球并非危险运动。“我们会针对不同年龄段的孩子设定不同的比赛形式。比方说，小学和幼儿园的小朋友，更多的是采用腰旗式橄榄球。其次就是触式橄榄球，就是以触碰来代替搂抱，安全系数会更高。”

　　1年前，重庆市巴南区花溪第二小学将橄榄球引入学校。针对一年级到三年级的全体学生，在每周一的体育课上开设了“体育教师＋专业教练”的橄榄球基础课程。此外，对于基础好、能力强，适合这项运动的孩子，将选拔成立校队，开展系统训练，并代表学校外出比赛。校长王进表示：“学生们身体素质得到了提升，速度更快，耐力更好，协调性更强。”

　　早在2014年，重庆成人业余美式橄榄球队“码头工”，在上海卢湾体育场夺得第一届AFLC总冠军“永恒碗”。10年后，重庆鱼洞中学橄榄球队再夺全国冠军。越来越多的热血青年投身到这项精神重于竞技的运动，不断传承坚韧、忠勇、开放、争先的重庆精神。

　　4月6日至11日，重庆鱼洞中学的26名中学生，将奔赴天津体育学院，参加2025年全国体考的橄榄球项目单招考试。